觉醒
格里芬总部的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指挥部的每一个角落。宿舍的大门依次开启,走廊里纷纷涌出大批战术人形。
发生了什么事情?
还有些比较懒散的人形懒散地靠在宿舍门口,不停地打着哈欠。其实他们根本不用睡觉,只是长时间模仿人类的习性而变得习以为常。
“喂!外面怎么这么吵!这样根本睡不着!”编号为004的宿舍大门被猛地踹开,从里面传出暴躁的咆哮声。
“哈....这才4点....还早...”与宿友截然不同的轻柔声线混杂在嘈杂的走廊里。穿着大白褂睡衣的娇小人形强撑着意识,扶着被粗鲁对待的大门,半靠在上面,开始试图理清思路。不过,她便很快放弃了。因为,被云图基数锁死的人形,是无法思考超越自身设定数值的事情的。
“P226,该动身出发了。”XM3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和平时一样,例行踹门职务。这条走廊上下床时间一直都由她亲自执行。只不过,略带惺忪睡意的她,显然也没有完全睡醒,“刚刚指挥官下达了集合命令,所有人员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工厂进行型号检测。”
“喂喂,真是的,XM3....能不能.....”被遗忘在被子里的63,两腿夹着被子,懒散地翻了个身,带着疲惫的声音对着XM3抱怨道。
在进门前,XM3就下意识地朝着宿舍里面扫了一遍,除了桌子上少有摆放整齐的扑克牌游戏机外,没有一处是整整齐齐按着要求摆放的。
原本爱干净的P226在宿舍长63的胡乱带领下,很快就学坏了,淡紫色的头发上到处沾满了饼干屑。
XM3看着这间宿舍惨状,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。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“那好吧,那我们先去了....记得,别睡过头了。如果你还有人形的自知的话。”直到P226完全梳理好自己的头发时,XM3才将门轻轻合上,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了一句。
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63把被子盖住头后,又重新进入了梦乡。
没多久,浑厚的呼噜从被子里传出,整间房子内不停回荡着愉悦的声响。
“.....”
“一起排查?这样太浪费时间了。”帕斯卡站在工厂二层的悬浮平台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下排着队伍接受检查的人形。
“司令,按照部署,外面的通道已全部封锁,4台重型坦克也瞄准了四个方位的出口,同时配备有10个重型机枪和狙击梯队小组也已准备就绪.....”上尉逐一上报着情况,确保命令执行的万无一失。
克鲁格点了点头,“很好。让下面密切注意四扇大门的状况。”
“明白。”上尉接到指令后,很快退了出去。
悬浮台上,克鲁格和帕斯卡互相面对面靠在栏杆上,继续刚才的话题。
不过,他没有直接回答帕斯卡的疑问,而是换了个说法,“无论多么精明的猎杀者,即使是在黑夜,也会失手。”
帕斯卡突然感觉有些头疼,这个平时严肃的上司,是什么开始卖关子的,“什么意思?”
“因为,黑夜只是假象。”
“故意制造一个帷幕,以此来掩盖行动目的。”克鲁格盯着帕斯卡的眼睛,随后看了看底部忙碌的检测工作,“而紧急的情况下,总会有漏网之鱼,帕斯卡....”
“刚刚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....你说低端人形的行为为什么如此异常?云图基数锁死了人形的智慧....很显然....”
克鲁格转过身笑了笑,眼睛微眯,“仅凭BM59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。”
司令的话中带话,帕斯卡努力地消化着每一句话,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,“也就是说....但,但是...指挥部内这么多相同型号的人形,又该如何区分?”
“在上军校前,教授曾跟我说过——身为漏网之鱼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,哪怕它是条咸鱼。”
“其实....要是把你在开发人形时候的智慧用在这上面就好了。”克鲁格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,面带微笑的起身走了出去,只留下纠结不已的帕斯卡。在通道的转角处,他停下来,对着仍然沉默的下属说道,“哦,忘了告诉你,鱼竿变沉了。”
克鲁格刚走不久,检测的工作人员就将二至三星人形检测情况汇报,上传到了上方的大屏幕上,荧光屏从上至下,开始排布人形名单序列号。
当序列滚至下方底端时,没有检测到的型号依次排列在红色方框内。
上面显示的是,004宿舍的63式和012宿舍的BM59。
XM3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,这已经远远超过所允许接受的时限了。30分钟过去了,检查站却依然见不到63的身影。
“下一位....63式....”冰冷的机械声从机器里传出。
漫长的队伍,中没有回应。
“63式?”
其中一个正排着队伍的人形朝后面喊道,“没有63型号序列的人形吗?”
“怎么了?”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后,连忙赶了过来询问道。
“有个人形尚未在场。长官!”
“型号?”
“63,二星战术人形,宿舍编号004。”
“怎么又来一个,昨天都通宵熬夜了嘛?!”工作人员在登记表上的第二行上写上了63的名字。
XM3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,注意到位于63上方还有一行名字,她的心跳猛地加快,忽然变得不安。
“长官,不好意思打扰一下....请问,最上面的名字....”
工作人员停下手中记录的笔,眼神锐利地看着XM3的脸。他粗鲁地打断了XM3,说话也陡然变得寒冽冰冷,“偷看记录?XM3你明白,你在做什么吗?”
“对!对不起...”突然意识到逾越行为后,XM3立刻朝后退去,并地下头微微鞠了个躬。
工作人员站在她的面前,一米八身高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矮小的人形,由于视线位置,XM3胸前的沟壑一览无遗,他的心情因此变得愉悦起来,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在跟工作人员道别后,XM3扶住走廊一侧的墙壁,干呕起来。
真的是恶心。那恶心下流的视线让她不寒而栗。
她开始怀疑人类制造人形时,所决定女性性别的意图。
“司令,炮台已准备就绪。主要人员已撤离完毕....可,真的要这么做吗?”漆黑的仓库里,两个男人靠在集装箱上,沉默地抽烟着,上尉将最后一口烟掐灭,转过头轻声地说道。
“上尉,你跟我这么多年,也知道我的脾气。我可不允许隐患用枪口抵在额头上,那样的感觉....可真是糟透了。”克鲁格一个人在风中抽着烟,看着四周美丽的环境,顿了顿,“更何况是个隐形的对手,与其让它拿枪威胁自己,不如同归于尽。再说了....只是些二星残次品。”
“吸完最后一支烟,就走吧。”克鲁格从烟袋里重新抽出一根软烟,这是富人区上层社会最好的香烟,以前不怎么觉得,今天却意外地觉得苦涩难吸。他皱着眼睛,吸了几口后,呛人的烟雾便从鼻腔里喷出,没来得换气,刺鼻的味道差一点将他熏得窒息。
克鲁格盯着这根富人区的烟头,不禁猛地破口大骂,“该死!太臭了!”
上尉闻了闻空气里蔓延的烟雾,觉得很清爽,并不臭。
除了五星人形不在场外,因为是宿管,XM3就变成了最后一批被检测的战术人形。此时她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,正在擦拭着自己的枪支。潜意识告诉她,接下来会有一场战斗。
可是她不知道何时发生。
XM3十分担心63的安全,虽然才见过几面,但出于同类的关怀之情,还是有些忐忑不安。
当最后一个人形走出工厂时,XM3支着枪支站了起来,准备集合整队。
尽管很不安,但人形不能违抗指挥官下达的指令,因此,她只能遵从指挥。
“轰!!!”
就在她准备动身时,距离三十米处的围墙轰然倒塌卷起大量烟尘,炽热的气浪如野兽般将她掀翻在地,机械杂乱的音爆从口子处撕裂了周围的墙壁,摇摇欲坠的钢化军用玻璃上也到处充满了裂痕。
原先走在前方的人形顷刻倒在燃烧的火焰中,痛苦地挣扎着。一些丢失了手臂和半截身子,还有一些正处于融化状态,她们纷纷趴在地上,无力地朝着XM3伸出手,乞求着救援。
针对人形的炮弹所释放的解离气浪,正在腐蚀着她们的身体,大部分人形们还没来得及出声,便被解离液瞬间吞没,连云图核心也完全蒸发。
XM3眼瞳不断收缩着,理智告诉她,她必须尽快找到63。腐蚀的扩散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,头顶上的钢筋水泥已经开始出现了松动,再晚一步可能连自己都会消失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!
莫名其妙的检测,突然的袭击.....
就算是铁血也打不到这么高的效率....
理智告诉她,这绝不简单。
可XM3平时只是单纯地执行命令的人形,从未有过自己的看法,当她遇到这种状况时,没了指挥官,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。
基数锁死了她的大部分思维,可她不知道,这样一个思考举动,处于云图内部的权限开始出现了变化。
视线中,脸部已经崩坏扭曲的三星人型,正匍匐着地面,艰难地朝她爬来,手臂表皮下露出机械线路。
“姐...姐姐...快...快逃....”一只小手,无力地握住XM3的脚腕处,人形手掌处传递而来的热量,让XM3忍不住踮了踮脚。
“P226?”她通过扫描,认出了人形的身份。忽然之间,她莫名变得极度气愤,“别怕,会没事的。”XM3弯下腰,想要抱起P226,可伸出的手到一半在空中止住了,因为P226的机能正在迅速衰弱,解离液已经腐蚀了她的云图。
P226没有听清楚XM3的话,只是不停地呢喃着,“为什么....姐姐...为什么,为什么....”在说完后,她的眼睛如同黑暗般吞没,立刻黯淡了下去。
一具炽热溶解的尸体,**裸地躺在XM3的脚边。
XM3伸出拥抱P226的右手,在火光四射的半空中,怔住了一会儿,随后松开又缓缓握住。
“.....”她努力没有让自己发出悲鸣的哭喊声,但人形不会流泪,也没有被赋予这个功能。
P226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,只是今天却死在了自己的脚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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